時光總是在走，有時快，有時慢。

現在而言，時間似乎永遠停在了這個角落裏面，安靜的不發一言，膽怯地只敢擡起頭，瑟縮地看著淩空虛立著的阿波羅。

這位主神，似乎永遠都存在於這個空間之中，一動不動，只是用自己嚴酷冰冷的目光淡淡地掃視著自己面前的人們。他的目光是如此的鋒銳，像是在凜冽的寒風中閃爍著光芒的長矛，只是輕輕地擦過肌膚，便能夠掀起一片鮮紅的血跡。

只是沒有人低下頭，垂下腦袋，放低呼吸，他們的頭高高的昂著，臉上還帶著微笑。這微笑看起來是如此的有趣，仿佛冬日之後的春天的陽光，吹過被冰雪覆蓋的土地，一點點的喚醒每一束花朵，每一只小草。

所以，阿波羅的怒吼聲更加的嚴厲了起來。

“我知道你們從一開始就已經勾結在了一起，但是那又怎麽樣！你們永遠不能夠在輪回世界裏面殺死一個主神！你們，永遠都要像是囚犯一樣被囚禁在這個空間之中，你們……永遠逃不出去！”

森嚴的話，加上更加森嚴的表情，阿波羅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冷酷冰涼的獰笑來，淡淡地，卻無論如何都抹滅不掉。

嗤。

笑聲從劉陵的嘴邊傳了出來，這個留著一頭利落黑色短發的少女緩緩地向前走去，臉上卻顯現出了聖潔的光彩來。

只聽劉陵緩緩地張開了嘴說起了話來。只是她的聲音卻與柳夢潮曾經聽過的聲音不一樣，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。

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，仿佛每時每刻都曾經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一樣，時時刻刻地陪伴著自己，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前。

那原本潛藏在劉陵體內的另一個聲音，此刻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。

“我將自己一分為三，一份潛藏於主神空間之中，守護著主神，直到真正扭轉一切的代行者來臨。吾名……白婭！”

光芒，緩緩地在柳夢潮的手中心亮了起來，他下意識地低下了自己的頭，看著手心中捧著的那抹光芒來。

這抹光芒對於柳夢潮來說是如此的熟悉，甚至已經看過了無數次。一團晶瑩剔透的泉水，緩慢地，優雅地，卻又俏皮地在柳夢潮的手心裏面跳動著，然後躍升到了空中。

阿波羅還沒有反應過來，劉陵，不，應該說白婭的聲音卻又繼續響了起來。這聲音緩緩地，淡淡地，像是一首舒緩的鄉村歌謠，一點點地在這黑暗的空間裏面響了起來，撕破了周圍所有的黑暗。

“我將自己的另一份，藏在了現實的世界中，用來探尋反叛者們不死的秘密。當遇到真正的代行者之時，我低下頭顱，響應號召，等待著最關鍵的時刻。”

話音剛落，阿波羅的臉色終於變了起來。那張原本俊俏挺拔的臉，開始變得煞白起來，像是有人揮動著手中的毛刷，在他的臉上刷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寒霜，令周圍的溫度完全降了下來。

“是你……原來……是你！”

阿波羅牙齒緊緊地咬合著，讓聲音從自己的齒縫間透露出來，充滿了恨意。只是這一抹小小的恨意，只是像是春天裏面的雨水，不會讓人感到一絲一毫地涼意，反而讓人分外的暖和了起來。

有什麽能夠比看到敵人咬牙切齒更加讓人感到愉悅的事情呢？

柳夢潮想不出，所以他緩緩地擡起了頭，嘴角帶著無論如何都掩飾不掉的微笑，笑意盈盈地看著阿波羅。

“我將自己的最後一份，存放在了輪回者的身上。我們彼此心靈相通，共用一個身體。從現實的世界來到主神空間，從反叛的輪回者處回歸，等待著你，唯一能夠創造出神明的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阿波羅緩緩地低下了頭，看著身上漸漸亮起光來的劉陵。不，現在再叫這個女人劉陵已經不合適了。

只見這個留著一頭黑色利落短發的女人，身上亮起了乳白色的光，像是有人在她的頭頂盡情地傾瀉著光做成的雨一般，將她從頭到腳都完全地淋了個遍。

事情，到了這裏已經真相大白了。

阿波羅低著頭，看著漸漸從劉陵身上升起的虛無幻影，心中已經完全了然。原來……從一開始，自己就已經被另一個主神，覆活與生命的主神算計了。

“所以我現在才會動不了了嗎？”阿波羅想要擡起頭，卻發現自己整個人完全像是陷入了泥淖之中，一動不動，“在主神空間的時候，我想要殺死你……你便在那個時候，在我的身體裏面種下了種子。”

“這一切，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，不是嗎？”劉陵的聲音緩緩地響了起來，“原始主神之下有著四大副主神。”

“而我……能夠在輪回世界之中，抽出神性，然後創造神明。”

阿波羅緩緩地說著，臉上的驕傲自矜卻像是晴天下的冰雪，一點點地消失無蹤。他想要低下頭，卻發現自己體內原本殘存的歐若拉的力量，宛如鎖鏈一樣將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。

原本從鹿目圓身上抽離出來的神性，此刻卻像是專門為了供給覆活與生命女神歐若拉的祭品，等待著這個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大大方方的覆活。

“果然……好算計。”

阿波羅的聲音低沈了下來，臉上也沒有了光彩。看著逐漸在這一片黑暗的空間裏亮起的光芒，看著這抹光芒從劉陵的身上漸漸散發出來，漸漸包裹住自己的全身，阿波羅一言不發地轉過了頭，淡然而且冷漠地註視著柳夢潮，緩緩地瞇起了自己的眼睛來。

“真正的代行者……柳夢潮？”

阿波羅嘴中緩緩地念著柳夢潮的名字，語氣之中蘊含著疑問不言而喻。他想不通，為什麽一直在自己監視之下的劉陵，從來沒有表現過自己隱藏著主神的身份，結果到了現在……居然一切都像是約好了一樣，在這裏等待著自己。

“這很簡單不是嗎？”柳夢潮擡起了頭，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，“因為從我第一次見到劉陵的時候，我便已經開始懷疑她雙重人格的身份了。”

“從一開始的時候……”

阿波羅的聲音漸漸地響亮了起來，因為柳夢潮所說的一開始，實在是一個太過於早的時候，早到了……

“那是在……another世界的時候，我第一次見到了劉陵。”柳夢潮微笑著說道，“那也是在我向著見崎鳴許下覆活她姐姐承諾的時候。”

“這麽說……”

阿波羅雙眸之間似乎瞬間沒有了焦點，輕而易舉地擴散了開來，一點點地飄散在了這白色聖潔的光芒之中。

“你們一直在等待著我？等著我殺死主神空間中的歐若拉，等待著我入侵魔法少女小圓的世界中，等待著我引誘見崎鳴，等待著我剝奪鹿目圓的神性，等待著我創造神明……？”

“雖然我們沒有你說的這麽聰明，但是大體上來說，事情便是這樣發展的。”高小宛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，帶著難以言喻的笑意，“你確實可以在這個世界中創造神明，但是並不是所謂的死神，而是傳說中和你同級別的主神。雖然對於我們輪回者來說，不能夠在主神空間裏面殺死你，但是主神呢？”

高小宛微笑著問道。他的話音剛落，空中便緩緩地凝聚出了一個人的身形來。

長長的披肩發，一直披到了腰際。穿著白色長袍的少女，用自己那雙晶瑩剔透，近乎看不出顏色的雙眸，緩緩度註視著阿波羅，然後轉過了頭，看著柳夢潮微笑了起來。

“我們又見面了，柳夢潮。”

“你是白婭，還是歐若拉，又或者是藏在劉陵體內的吉瑞雪？”

柳夢潮一口氣報出了三個名字來。

“這……重要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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